九窩

*總裁系列 *IG點文

窗口緊鎖、紗簾掩蔽，風吹不來、光照不進。

朴智旻愣愣地呆立在漫著肥皂清香的暖烘房間，沉悶的空氣凝滯了周遭的一切，感受不到一點聲響，也感受不到指針推進，朴智旻只是盯著田柾國一顫一顫的眼睫毛，就那樣恍了許久——

直到刺耳的手機鈴聲再度響起，他才回過神來，是閔玧其。

「玧、玧其哥」『連絡上那小子了嗎？』

接起電話，連招呼都還沒能說完，就被對方急切的問句打斷。

「他，現在在房間裡，看起來人好像不太舒服，能讓他請個病假嗎？」朴智旻一邊小心地詢問，一邊將手悄悄貼上田柾國的額，確認著他的身體狀況。嗯，沒有發燒。

『......不行，他不能缺席，開會也不能臨時取消，我頂多幫他再拖十分鐘，你快把他帶來。』閔玧其焦慮的酒嗓吐出對朴智旻來說有些無情的命令，電話另一頭聞言便是片刻的寂靜，雙方都沒有馬上接話，閔玧其知道朴智旻肯定還在思索幫那小子求情的可能，逼不得已補上了句：

『他不能被底下的人發現他的軟弱。』

朴智旻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連自己該驚訝什麼、想反駁的是什麼、為什麼感到遙遠、為什麼感到後悔、為什麼此刻耳裡充斥巨鳴、為什麼胸口像札了刺般泛疼……腦袋一片空白，朴智旻不知道。

「嗯......」偏高的體溫在朴智旻帶點涼意的手溫柔撫過後得到舒緩，田柾國因為夢魘的侵擾睡意輕淺，在大腦接收到了聽覺與觸覺傳來的感官訊息，發出微弱的悶哼，雙眼緩緩睜開。

「智旻......哥？」

田柾國沒有注意到朴智旻凝重的表情，思緒仍不清晰的他抬起睡到有些發麻的手，環上朴智旻的腰，將頭也靠了上去。

是智旻哥的味道。安心的味道。

被這突然的撒嬌搞得措手不及，朴智旻也不知道他現在這矛盾的心情是什麼，沒有拿電話的那隻手嚇得在空中胡亂摸索，找不到一個適當的地方安置。

『不能再拖了，朴智旻，拜託。』耳邊再度傳來閔玧其的懇託，接著就是掛斷了連線的機械聲，雖然完全搞不懂，不過朴智旻能感覺到這對他、對他們來說有多重要。

沒錯，公事優先。雖然不忍心，但他現在可是田柾國的秘書，可是總裁的秘書，行事不能這麼馬馬虎虎，而且柾國兒肯定也是希望他這麼做的吧。

將那隻無所適從的手搭上柾國的肩輕緩晃動，朴智旻用他最輕柔的聲音叫喚著田柾國：「總裁、總裁，開會要遲到了。」

至少、至少，這是他能做到的，讓這不安的孩子以舒適點的方式恢復意識。

「開會……」還把頭埋在朴智旻衣服上軟糯低喃，田柾國慢慢清醒。「啊、開會！」

反射性地從椅子上跳起，慌亂中看了一眼時鐘，田柾國懊惱的搔搔後髮，吩咐朴智旻將桌上的資料收齊先出去到門外等他，迅速衝進盥洗室整裝。

其實害羞死了有夠糗的。再次睜眼發現自己竟然緊緊抱著智旻哥腰際，田柾國只能祈禱他在半夢半醒間沒做出其他更超過的事。

用力洗了把臉，梳理睡翹的側髮，乾脆地換了另一套西裝，繫上素黑的領帶，田柾國正努力遺忘剛才的愚蠢，把自己調整的最佳狀態。

接著，走出去，走出這個房間，他就再也不是那個會顫抖、會害怕的田柾國，而是一個總裁。一個果斷精準、智勇雙全、做事效率高、領導能力優秀的總裁。

「智旻哥，方才失禮了，我們趕緊下去吧。」

從容的笑容，游刃有餘的擺手，領著朴智旻搭下電梯，田柾國沒有察覺他眼神裡的不悅，也不是故意營造出距離感，只是已經習慣了，習慣了把懦弱的自己藏起來，面對任何人。

伴隨著一陣沉默，兩人一同來到會議室。

大夥一見遲來的總裁，幾個人都繃緊了臉，尤其是那些在官場浪跡多時的高階層們，臉色要說多差就有多差，好像田柾國欠他們幾百萬一樣。

閔玧其的助理趕緊上前給總裁帶位，待他坐定後輕聲耳語報告了一下目前會議的狀況，以及閔玧其是如何幫他蒙混遲到的理由。

居然說是閔玧其自己疏忽，早上才臨時把報告呈上，田柾國勢必得花時間處理批閱，因此而遲到......當然，除了在一旁似懂非懂頻頻點頭的金泰亨，在座的人自然是不相信的，誰不知道閔部長與田柾國的交情，又怎麼會不知道閔部長是在護著他。但受絕大多數下屬推崇的閔玧其已經發話，他們實在不方便拆穿，而且即使這會使他留下一筆失誤的紀錄，依閔玧其的實力與位階，他也絕對不會如此輕易就垮。

更重要的是，他們最期望的不是其他人，而是抓到田柾國，那個藉著家族勢力當上總裁的年輕小鬼，的弱點。

「好，既然田總裁已經到場，那我們正式進入此次會議主題。」說話的人是金南俊，擔當會議主席的總經理，田柾國的左右手。「關於近期公司大幅度的人事調動與總裁所規劃的績效計劃，從我右手邊的鄭部長依序開始報告各部門的實施情況。」

一直乖巧地站在一邊聽著會議內容，朴智旻霎時間理清了許多事。

之前那麼多員工會害怕田柾國，是因為他才剛上任就極其嚴厲地執行新制度，多次沒有到達能力標準的，無論位階大多都會被減薪或降級，甚至開除，毫不留情。

不過這樣的制度確確實實讓公司各部門業績飛躍式成長，只論實力，不少年輕有為的職場新鮮人一個個升上高等位階，而那些被擠下去、自成一派的老狐狸為此深感羞辱不滿。

朴智旻看那些人的眼神就能知曉，他們有多憎恨田柾國。

也清楚田柾國從小便光明磊落的正直個性，只要那些人符合公司需求，他就不會隨意下處分。

——『以後那小子就麻煩你多照顧了。』

——『他不能被底下的人發現他的軟弱。』

回想起昨晚的夢境，和今早聽見的夢話，朴智旻好像理解了什麼。

心，湧出一股悶重的疼。

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