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窩

10.「我長大了，要做哥哥的新娘。」

將修長的手指伸出，微微顫抖著被套上一個大小剛好的銀戒，羞然抬起頭，迎面撞見的是一個燦爛的笑靨，還有那憨傻的嘿嘿笑聲。

金南俊有些悔恨地閉上雙眼——事情是怎麼發展成這樣的？

「南俊哥！南俊哥！」

還記得最一開始，他只是鄰居家的調皮小孩，總喜歡跟在身後大聲叫嚷我的名、輕扯我的衣角，咚噠噠噠的踏步聲擾人清幽，似是故意要引起注意。

如果回過頭問他怎麼了，對方也只會露出他獨有的四方笑容，說著常人完全不能理解的無厘頭回應。

「沒事，只是想叫你！」

很吵、很鬧，卻不得不承認，他實在很可愛，尤其是他笑起來的樣子。

揉了揉他頭頂上凌亂柔軟的細髮，金南俊已經不記得自己之後說了多寵溺的話。

奇蹟似地，在兩人的成長過程中沒有如電視戲劇般有任何一方轉學或搬家，也沒有狗血的被迫分離。就那樣一直陪伴著對方......不，分明是金南俊一直在照顧金泰亨，金南俊聲稱。

特別值得回顧的是，在某個金南俊升上國中，金泰亨還是小學生的傍晚，他所立下的宣言。

「泰亨，走了。」揹著自己的書包，手邊拎著另一個書包，金南俊站在剛剛才爆出歡呼聲的球場邊叫喚著被交代要一起帶回家吃晚飯的金泰亨。

「噢，南俊哥來看我嗎！」聽見哥的聲音，金泰亨草草與隊友告別，奔向金南俊身邊。「你有沒有看到我剛剛帥氣的三分球？咻——唰，空心球！超帥！我投的哦！」一邊做著誇張的動作一邊綻放悅色，因為剛運動完所以臉紅通通的泰亨，現在笑得比山頭那兒的落日還美。

「你們比賽的時候我只看著你，當然有看到。」把手中的書包遞給他，兩人並肩一起回家，金南俊不知道自己說出口的話讓金泰亨多麼心動。「看你這麼喜歡，以後想當籃球選手嗎？」

「嗯！」金泰亨轉過頭興奮地答覆，夕光映照在兩人的側臉上，距離好像又縮短了些。「想當籃球選手！也想當幼稚園老師，或是歌手，演員也可以......啊，學者什麼的好像很酷。」

「噗，夢想還真多。」

「但我只有一個最主要，永遠都不會變，一定要達成的夢想！」

「哦，是什麼？」

「等我長大了，要做哥哥的新娘。」

於是，回到此時，這個性別平等、觀念開放的時代，金泰亨並沒有完成他的願望，他做不成新娘，不過倒是成了新郎，對象當然是金南俊。

咦？那不是童言童語而已嗎？為什麼成真了？

「金南俊先生，無倫貧窮、疾病、困難、痛苦、富有、健康、快樂、幸福，你都願意對金泰亨先生不離不棄，守護終生嗎？」

還在思考事情究竟是如何發展成這樣的，金南俊正努力釐清自己的思緒，金泰亨見狀，握緊相扣的手抬至嘴邊輕吻，惹得金南俊趕緊回神。

他害羞地將視線瞥向對著自己裂嘴笑的金泰亨——就是這個吧，就是因為這樣的笑容。第一次相遇是，那個傍晚是，被求婚那天是，現在也是。

比清晨的朝日可人、比烈午的豔陽炙熱、比午後的暖芒柔媚，只要他一勾起嘴角，金南俊眼裡就再也塞不下其他任何東西，僅被愛意填滿。

然後腦袋一空，就會被牽著鼻子走，如同與他相處的每一刻。

「南俊哥，你不願意嗎？」輕聲用氣音提醒，金泰亨神情裡沒有絲毫不安，只覺得在他面前呆愣愣的南俊哥格外可愛。

什麼願不願意……每次都自己黏上來，你哪有徵詢過我的意見啊。

面對金南俊沒有明說就能感受的無奈，金泰亨回應他的依然是那一臉爽朗，金南俊再次悔恨地閉上眼。

「……我知道了，會照顧你一輩子的。」

誰叫我這一輩子就活該溺在你的笑容裡。